在香港东南端,有一座神秘的小岛——横澜岛。昔日它有人长期驻守,手动记录香港的气象和海域数据。
如今,岛上已实现自动化运作,无人看守,但一座红白相间的古老灯塔——横澜灯塔历经130多年,依然矗立着。
去年11月,以“岛屿棋布全香港”为主题的系列讲座之“灯塔·渔民·保育人”,在香港历史博物馆举行。香港是中国航海通道的重要中转站,在历史的风浪里,横澜灯塔扮演着怎样的角色?
香港在1841年以前已经是一个商港。随着商业活动愈来愈频密,港口沿岸需要设置辅航照明设施。被选中的横澜岛原本只是一座荒岛,岛上少有平地,也没有淡水,登岛的人极少。直到1893年,横澜灯塔建成亮灯,灯塔管理员开始驻岛。
横澜灯塔当时设有一座先进信号灯,以石油为燃料,整个照明仪器在水银槽上旋转,它的模型如今放置在位于中环的海事博物馆内。巨大灯具像一艘碟状飞船竖立在大厅一侧,中央的光线穿过一片片排列成同心圆的棱镜,折射为强烈的光束。
海事博物馆教育主管李小燕表示,每年都有上万名学生前来参观,近距离观察灯塔的运作。资料显示,横澜灯塔是全香港可视距离最远的灯塔,达24海里。
在未发明电子海图和全球定位系统的时代,当远洋船员穿越大风大浪,看见横澜灯塔的光,就知道快要到达香港。这对香港船员来说,更是归家的信号。
土生土长的香港青年王玮乐曾登上横澜岛,记录灯塔管理员的生活和工作环境。在自动化以前,管理员要负责记下经过横澜灯塔的船只,汇报给船政厅或者海事处。当年接载员工及运送物资的驳船,每两星期才运行一次,管理员会利用灯塔旁的建筑屋顶收集和储存雨水,以备饮用、洗澡,以及擦拭信号灯的玻璃。
王玮乐在大学时结识了时任香港城市大学邵逸夫图书馆馆长景祥祜,加入了“灯塔古迹保育研习实践”项目。王玮乐如今是实习大律师,依旧利用空余时间,义务开展灯塔研究。
作为全球重要港口城市,香港有多处历史价值较高的灯塔和航标建筑。“通过整理1901年至1939年的政府报告,发现经过横澜灯塔的船只数量最多,可见它在海事交通安全和贸易中有关键作用。”王玮乐说。
时至今日,虽然大部分船只有卫星定位等技术辅助,灯塔导航依然是安全的后备方案,香港海事处仍会派员定期对横澜灯塔进行维护。
横澜灯塔也是收集香港东面气象资料的地点,是监测从南面趋近的天气系统(例如热带气旋或雷雨带)的前哨站。2018年超强台风“山竹”袭港当日,横澜岛比香港市区早一个小时录到台风风力。
“早在1952年,天文台已在岛上设置气象站,派遣计算员驻岛,记录横澜岛的气象观察数据,例如温度、露点、风向、风速、能见度等。”香港天文台科学主任梁浩明说。
横澜岛地处偏远,周围风高浪急,从香港东南边的西湾河码头上船,还需要开行约两小时才能到达。每当台风来临,海面翻起滔天巨浪时,所有驻守的人都需要与狂风骤雨搏斗,保护灯塔设施,更要负责悬挂台风信号旗。当海面泛起大雾时,还需发射雾炮,用声音帮助来往船只辨别位置和方向。
1989年,天文台在岛上安装了自动气象站,从此该站24小时不间断地进行天气观测,但仍有一些重要的校准和维护工序需要专业人员执行。天文台雷达机械师吕集科负责横澜岛的工作已经两年,“除了维护天气雷达之外,自动气象站的仪器校准也非常重要”。
在尖沙咀天文台总部,吕集科演示了登岛后的工作。为了将仪器上的数据校准到小数点后两位,他一边拿着一张记录着密密麻麻数据的纸张,同时不断拧着不同颜色和位置的旋钮。
梁浩明说,这些来自横澜岛的数据会被实时传输以供分析,在必要时向过往船只及市民发出预警。
“自古以来,香港就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,香港的灯塔也是整个中国灯塔网络的一部分。”王玮乐说。在清朝出版的《通商各关沿海建置警船灯各地方总图》的影印件上,可以明显看到香港的标注。
“一开始,我们只是考察香港的港口和灯塔,但随着研究的深入,发现灯塔网络的建设对整个中国的海事贸易非常重要。”王玮乐与项目组的师生们前往海南、辽宁,寻找灯塔故事。
“实际上,香港横澜灯塔和大连老铁山灯塔是一对姊妹灯塔,它们从设计到建造都一样,是当时最先进的灯塔建筑。”王玮乐说。
与灯塔相关的文献散落在各地的图书馆、博物馆、工程师学会的档案馆。搜集整理后,王玮乐鼓励学生们大胆进行跨学科创作。有建筑系的学生用软件重建了横澜灯塔三维模型,也有计算机系的学生搭建了灯塔元宇宙,通过游戏的方式让人们体验走进灯塔。
目前,参与研究和创作的学生超过500人。去年,王玮乐把学生们的创作带到深圳盐田灯塔图书馆,目前已有超过50万人参观。
“很多人旅游时会去灯塔打卡,希望这是一个起点,可以连接香港和内地的年轻一代,也让来自不同沿海城市的人们能够交流,把我们千年的海洋文明传承下去。”王玮乐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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